跑过冬天散文随笔
落叶纷纷,秋风阵阵,景象有多么衰败我不会管。我所关心的是冬天要来了。在我眼里,冬天才刚刚过去,你怎么又来了?
前些天,我在飞舞的落叶中漫步,天气尚未严寒。我安慰自己,冬天不会来了。可是,你终究来了,那么猛烈,那么迅速。你迅速用寒意把我包围,添加了衣服依然抵挡不了你的攻势。我想起去年冬天,在冰天雪地中,我缓慢地走着,其实我多么想快些走过冬季!然而,无论我是多么急切,时光依旧漫不经心地慢慢漏出——冬天是那么漫长。
我不喜欢冬天,越来越不喜欢。因为它寒气逼人,没有一丝温暖。因为它只有单调的白色,没有生机与活力。在冬天,连阳光都显得苍白无力,不明朗,不耀眼。我喜欢夏天,我需要夏天的光和热,忍受不了冬天的黑暗、凄凉。
渐渐知道,自己不是无能为力的,我虽然不能让冬天永远消失,却可以通过加快脚步让自己温暖起来。这个冬天,我要跑过。
初四那年的冬天,异常寒冷,我在雪地里小心翼翼地走,我盯着脚下那一片路,都顾不上回头望一眼自己的脚印。手心的温度就像空中飘动的雪花。后来,春天到了,我的手冰凉。夏天到了,我的手还是冰凉。我责怪冬天,带走了我的体温。
如今,寒冷、阴郁的冬天又要来了。你还没来,我就听到了你的脚步声。
看到一只爬不动的蚂蚁,它努力了很久,我也看了很久。忍不住对他说,你快跑啊!你能跑过,我也能跑过了……之后还有心情对自己嘲弄一番:竟把自己的希望与未来寄托给到一只小小的蚂蚁身上了。
走着太冷,就跑几步吧。开始慢,越跑越快。呼吸开始跟不上脚步,风声在耳边呼啸,冷空气贯穿了身体。渐渐地,就有一种温热由内而外散发出来。我看到的依旧是躺在地上的枯黄叶片,空气也没有升温。
抬头望天,还是看不到如夏日里那般金灿灿的阳光。原来温暖只有自己能够给予。面对冬天,你的责怨与逃避都于事无补。所能做的,只有不停地奔跑,筋疲力竭还要奔跑。疲惫的时候,告诉自己:再坚持一会儿。
拓展阅读
1、你才是自己的过来人散文随笔
多年前,一位长辈曾问过我:你觉得三十而立,立的是什么?我思忖良久,找不到精准的答案。他告诉我,三十而立,不是表面的成家或立业,你立的,是成熟的思维模式,是独立而纵深的思考能力。直到我走过三十岁,碰过壁,流过泪,走错路,爱错人,百转千回后,才懂得了这个道理。
年轻的我们太习惯“拿来主义”。问题一出现,马上想招呼几个过来人,收获一堆经验之谈。情感一受挫,立即求助一群密友,给出一千种解决方案。那时的我们,总期待拿过来人的经验指导自己的人生,总希望用名言警句启蒙自己的智慧,总是太渴望借用外力,太容易依赖外援,唯独缺少自我觉察、自我使用的能力。
曾在美容院遇见一位女子,皮肤白皙,腰身紧致,身材匀称,看上去大约四十出头的样子。做完护理后,她化上淡妆,盘起头发,准备赴一场约会。攀谈几句后,我客套地叫了她一声“姐”,她笑着制止:“你得叫我阿姨,没准我比你母亲的年纪还大呢!”一问,果然,她已做了外婆,外孙女比我儿子还大半岁。满场皆惊,大家纷纷向她讨教保养秘诀。她笑:“我的方法,只适合我自己。你们要先了解自己的身体,观察、分析、尝试、感受,才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。不要迷信别人的秘方,过来人的经验,不能拿到你身上直接用,最了解你的、能改变你的人,只有你自己。”不知道在场的女人是否和我一样,听到了更深的寓意。
只有不断总结、剖析自身的人,才能成为自己的中医——分清脉络,找准病灶,适当进补,合理运动,养颜养身,修心修容。
我们学过多少不老秘方,听过多少血泪教训,喝过无数情感鸡汤,却仍然搞不定一段情,过不好这一生。只因为,没有哪个过来人的经验完全适用我们。橘生淮南则为橘,生于淮北则为枳。别人只是别人,从不是你。每个人作为一个独立个体,背后都有一个庞大的背景体系——性格、情感、原生家庭、软肋、禁忌、笑点、痛点。生命如此厚重,没有谁的经验可以全盘指导另一个人的人生。只有那些不停思考、探索和成长的人,才能成为自己的过来人——把每一次失去,都转化为另一种可能;让每一场煎熬,都成为劫后余生。深度体验每一个或甜蜜或痛楚的过程,晾晒,分析,提炼,从此拥有逻辑思维和深度思考的能力。完成这场转变,你的伤痕,才能成为铠甲,为爱受过的伤,才是你真正的勋章。内心有了这颗反省之后生出的种子,它必然会在适宜的时机,崩裂破土,发芽开花。勇敢,是在哪里跌倒,就在哪里提升一个level(级别)。
曾经收到过一个读者发来的信息,大意是,感谢我的文字在他最黑暗的时刻令他觉醒,走出迷茫困顿。我给他回:你要感谢的,是你自己。这哪里是我和文字的作用呢?任何一个人的省悟,皆是源于自己。我从来不相信,绝望的人听到几声悦耳鸟鸣,便开始珍视生命,堕落的人喝一口励志鸡汤,就从此奋发图强。外力从没有如此强大的能量。
围棋中有一种学习方法,叫做复盘。在每盘棋之后,要重新摆一遍,分析哪里下得好与不好,重新推演一次。我们也可以从别人的故事里复盘,以汲取能量,更要从自己的经历里复盘,以慢慢成长。每一次挫败失意、苦痛挣扎,留给我们的,不应该只是廉价的懊悔,更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、一失足后空余恨。你要做残酷的资本家,榨干所有过往的剩余价值,悟出道理,学会方法,让它们成为丰满自己内心的养分。
我越来越相信,每日三省吾身,不是一句迂腐的空话。**宛如新生,并非一句文艺口号。是过往每个阶段的自己,成就了今天的我们。
不是每一个人,到了三十岁就自动“而立”,到了四十岁就已然“不惑”。看看身边,一把年纪还没活明白的人也有挺多的。你是否问过自己:你内心成长的速度是否赶得上肉身衰老的节奏?你精神丰沛的所得是否抵得过情爱消逝的所失?你格局视野的开阔是否超越了柴米油盐的烦扰?你气度学识的增长是否抵御了烟火流年的侵蚀?
岁月只会流逝,不会凭空给谁惊喜。你不应白白受苦,更不该空空老去。好莱坞著名导演伍迪·艾伦说:曾经我白发苍苍,如今我风华正茂。一个人的成长,不是在十八岁的成人礼上,不是在宣读誓词的婚姻殿堂,不是在初为人父母的分水岭,而是回望来路时,能清楚地看到自己如何披荆斩棘、步步向前、日渐强大、收获丰饶。
《了凡四训》里写:从前种种,譬如昨日死;今后种种,譬如今日生。要有勇气,让自己**新生;要有能力,每天睁开眼,就看到一个比昨天进了一步的自己。
这世上,谁都不是谁的药。自我完善,自我提升,自我疗愈,才是王道。你就是自己的过来人,流过的泪,要成为一条渡你的河;受过的苦,要照亮你未来前行的路。此时,伤痛才能成为财富,衰老才能视作成长。你所走的每一步,都是自己的万里路。
2、坐火车经过德令哈散文随笔
一
一路向西,总有火车追着我:“慢些走呀,让我捎上你。”我一转身,它就变成了风。一路向西,总有风追着我:“好喜欢你穿的这身花衣服。”一转身,它变成眼神好奇的当地人。一路向西,总有当地人追着我:“多住几天吧,再喝两杯……”一转身,就遇见另一个我。火车仿佛一根针,风是线,从内蒙古出发,把地貌不同的宁夏、甘肃、青海、新疆,全缝补在一块了。“好喜欢这件穿不上身的花衣服……”继续向西,走到头,我也想变成绣花针,让漫长的国境线,从我眼睛里缓缓穿过。
风停在电线杆上,雨停在半空中,就是不落下来,像因为自身的沉重而微微下坠的星星,所有的景物都施了定身法,停在那个夜晚,不再往前走了。只有诗句依然在涌出笔尖,只有笔尖依然在纸上移动,只有被诗人的手揉皱的纸,依然在疼痛,只有那只手,依然在抓紧德令哈的衣襟,不愿松开……德令哈一动也不动,为了等待那位伏在酥油灯下奋笔疾书的诗人,把空气中的下一首诗写出。“嘘,小声点!”它用食指掩住嘴唇,阻止了我的探望。“让诗人继续活在那个夜晚吧,他一旦停下,就会变成雕塑……”可我,偏偏想在这座高原上的小城,为海子立一尊塑像。
天上有云,水里也有云,和我脖子上挂着的哈达连在一起。我想模仿鸥鸟,在云端飞行,低头寻找自己倒映的身影:嘿,经历了风雨,他还是那么年轻!打造一座雪山,需要多少白银?青海湖畔的油菜花,看得我眼晕,就像熔化的黄金……没有人打听,我来自香港还是北京,过去的故乡全部失效,记住火车经过的地方就可以:德令哈!来了就不想走,走了还想再来,你不属于它,它却属于你——越近的地方越远,越远的地方越近,我跟放羊的卓玛是邻居。每走一步,都踩痛大地的神经。该怎么说呢:我不是个仙人,却来到仙境。
青海的油菜花,在南方的油菜花谢了的时候,才开。青海的春天,比南方的春天要来得慢几个月。也许原本就是从南方赶来的,一路催促着油菜花,就像游牧者驱赶羊群,从一块草地换到另一块草地。春风构成一列漫长的火车,车头驰进德令哈,车尾巴说不定还留在杭州。想到这个比喻,风声在我耳中,变成车轮哐当哐当的碰撞,沿途吆喊着:快开花呀,快开花呀,再不开就来不及了……可不是吗?当我来到青海看见油菜花,如同参加一位老姑娘的婚礼,日历上已标明是立秋了。她呀真有耐性,等到雪化了,草青了,人们看傻眼了,才隆重地把自己嫁出去。晚婚使青春期像橡皮筋一样被拉长了。
二
昨天走了四百里,今天走了五百里,终于遇见一位古典的英雄:一头野牦牛,横穿公路,拦住我们的面包车。急刹车。心悬到半空中。需要买路钱吗?还是招呼我等下车决斗?连按喇叭的勇气都没有了。它红着眼睛瞪了半天,见这些陌生人没有应战的意思,才甩着尾巴慢悠悠走了,算是放我们一码。在青藏高原,总算遇见一位活着的王爷,那架式使我们不敢否认这是它老人家的地盘。“江山是你的,借个道总可以吧?”幸好它对这类有借有还的事还挺大方的。
你信不信,它随时可以变成雕塑。低头吃草,或者扭着脖子看我,任何一种姿势都透露着青铜般的尊严。你尽管认为它是傲慢的,仅比雕塑稍快一点点,以证明自己是活着的。换一个角度打量它,获得新的发现:两只弯曲的角,总有点别扭,似乎还可以摆正一些。粗糙的皮毛微微放光,沾满草屑,像正在等待加工的毛坯。还闲着干嘛,伸手去抚摸一把,留下指纹,有本事的话还可能改变它的造型。那变得温驯的表情是你塑造的。如果愿意,就把它牵回家,当成一尊真正的塑像来供养,惟独那根时常摇动的尾巴,泄露出自己不安的秘密。
用牛粪饼取暖的人们,有着最干净的火,和最干净的灰烬。喝一口青稞酒,闻一闻火堆里散发的青草味,从里到外,都不再怕冷。你也一样,跟他们挤坐在一起,在火焰的撮合下,连你的影子,都加入了另一个家庭。借着火光洗一把脸吧,为了对得起他们那最干净的表情。如果可能的话,把心也掏出来,洗一洗。牛粪饼点燃的火,散发出青草味,比香皂还要灵!
3、躲得过初一 躲不过十五散文随笔
据说,很久很久以前,过年也是讨债收账的好时候。于是,一些怕还钱的人,年三十前就悄悄躲了出去。可欠钱,迟早是要还的,总不能天天躲着不回家吧!所以,民间便出现了这样一句谚语——躲得过初一,躲不过十五,告诉人们:凡事别逃避。
无论是生活,还是职场,我们总能遇到形形色色的难题,有人选择面对,有人选择逃避。不同的选择,注定完全不同的结果。
有这样一个小寓言。
一条小鱼气喘吁吁地游到一个浅滩。乌龟见了,问:“你从哪里来?”
小鱼说:“我从深海来。”乌龟感到很奇怪:“深海不好吗?为什么要到这浅浅的海滩呢?”
一句话勾起了小鱼的伤心往事:“深海真是太危险了,那儿不仅暗潮涌动,终年看不到阳光,而且食物匮乏,我经常饿肚子。”
乌龟急忙劝小鱼:“在浅滩生活,也是不安全的。我觉得你还是生活在深海比较好!”
小鱼白了乌龟一眼,生气地说:“我才不回去呢!这里不仅有明亮的阳光、充足的食物,还不用担心饿肚子,生活多安逸啊!”
无论乌龟怎么说,小鱼就是铁了心,不走了。
这一日,汹涌的浪潮波及浅滩,一个巨浪,把小鱼和乌龟拍到了沙滩上。乌龟翻了个身,慢条斯理地抖了抖身上的沙子,若无其事地爬回海里。搁浅在沙滩上的小鱼,向着大海的方向,努力地蹦着跳着,却再也回不到海里了。
别人的天堂,可能是你的*;一味逃避,可能遭遇更大的风险。
1981年,美国普利策小说奖颁给了《笨蛋联盟》的作者约翰·肯尼迪·图尔。消息传出后,人们纷纷前来祝贺,图尔的母亲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向人们讲述了这部作品背后的故事。
12年前,图尔耗尽心血写成了首部长篇小说《笨蛋联盟》。他对作品非常满意,可在出版商那里,屡屡被拒绝。图尔失望至极,最终在一个雨夜用子弹结束了自己32岁的生命。
得知儿子*的噩耗,母亲悲痛欲绝。可想到儿子生前的心愿未了,她很快擦干眼泪,带上书稿又一次次敲响了出版社的大门。在同样遭到拒绝和嘲讽后,她又把书稿寄给了多位文学界的大家。终于,在图尔去世10年后,他的作品引起了著名小说家沃西·珀西的关注,并把它推荐给一家出版社。结果,书一上市,就受到读者追捧,最终赢得了美国文学界的大奖。
面对挫折,图尔与其母亲的选择截然不同:图尔以死来逃避挫折,逃避失望,逃避打击。可对于同样的失败、失望与打击,图尔的母亲选择了勇敢面对,最终完成了儿子的心愿。
人生在世,挫折与风险无处不在,困难与打击比比皆是。很多人选择逃避,以求得暂时的安逸。其实,逃避,只能带来更多更大的危机和伤害。不管是福是祸,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,你逃不掉,也躲不过,与其灰溜溜地逃避,不如雄赳赳地面对。
很喜欢《人生赢在零逃避》里的一句话:“不要因为逃避而空耗生命,不要因为迟疑而丢掉运气,不要因为退缩而辜负生活,不要因为妥协而愧对人生。现实再强硬,也敌不过无所畏惧的你。冲吧,你会成功。”
很多时候,不逃避,就是成功的开始。
4、到连襟家过石头节散文随笔
前天一早醒来,我始终觉得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,索性到挂历前一看,啊呦,三月十六日了。我赶忙跟赖床看手机的妻说:“今天三月十六,今年受疫情影响,也不知石头节过不过?”妻说:“噢,三月十六了?我提醒一下二姐看看。”妻接着就给二姨子打了电话说,今天三月十六了。二姨子很明白,也早就准备好了。接着爽快地说:“准备好了,来吧!”我和妻迅速起床洗漱,吃罢了早饭,打点了行囊,就赶往二连襟家去过石头节。二连襟家一经城市规划改造,摇身一变为城郊、“城乡结合部”了,车行十多分钟就到了。
每年的农历三月十六日,是石头节,又叫“石匠节”,还叫“山神爷生日”。民间相传1400多年前的东魏武定年间(543-550年),就有了《山神爷生日》的传说并流传至今。说的是我老家天柱山下的一个石匠,靠开山采石为生。这是天长日久的活计,为了能遮风挡雨,他就在一块巨石上凿了一个可容十余人的石窟。为了祈求山神爷保佑平安,他又在石窟内四周雕刻了众多山神爷雕像,形态各异,栩栩如生。
后来,这个石匠日子越过越好,平平安安,石头打得快,卖得价钱好,成了当地的富户。因完成雕像时日是武定六年(549年)农历三月十六日,他为了感谢山神爷的恩赐,每年到了农历三月十六这天,就到这个石窟前**、烧纸,磕头、拜山神爷。周遭村子那些也以采石为生的人们,看着他日子越过越红火,又每年三月十六**烧纸拜山神爷,也都效仿着他前来拜山神爷。这样,人们就把这天称为“山神爷生日”,也叫“石头节”。
二连襟村子和周遭村子都靠近山,过去以打石头为业的居多,也因采石而一个个成了暴发户,常年打石头的石匠们腰包都鼓起来了,感到挣钱很容易,越是这样,他们越是感恩山神爷,“石头节”也就过得越隆重、越热闹。每年的三月十六这天,整个村子都隆重地欢庆“石头节”,石匠们都休息一天,专门给山神爷庆祝生日。从大清早开始,村子里的石匠们带上香、纸、鞭炮、贡品,走好几里山路,到山上的石矿里,**、烧纸、磕头、拜山神爷、放鞭炮,回家后,再在堂屋正北方向摆上贡品,还是拜山神爷那一套,祈求山神爷保佑采石兴旺、发财,到门外燃放鞭炮庆贺。
有时看着他们过石头节真比过年还热闹,鞭炮齐鸣,“噼噼啪啪”响声震天,整个村子接连不断,一家比一家放得响,好像比试着似的,向山神爷表达诚意。有时村子里还唱大戏来庆祝,传统的大戏唱起来,精彩的秧歌扭起来,欢快的锣鼓敲起来,好不热闹。放完了鞭炮,听完了戏,家家户户的人们都开始迎接亲朋好友来做客。往往都摆满了一桌子丰盛的酒菜。喝着美酒,把酒言欢,吃着佳肴,庆祝节日。庆祝着山神爷生日,感谢着山神爷的恩德,述说着打石头的丰收和欢乐,祝贺着采石业越来越好,邀请着亲朋好友明年还要来,家家户户都沉浸在节日的欢乐之中。
二连襟小学毕业就辍学了,十五六岁就长得又高又壮,便跟着爷爷上山学打石头,几年下来,就学的有模有样了,并很会看石线,便跟着石匠师傅到附近的梨沟、黑石涧、李家营等山上选好点打石头,打石头是力气活,二连襟凭着年轻力壮,肯卖力,不藏劲,小老板们都愿意雇他。他们几个早出晚归,都肯出力,也就挣了不少钱,二连襟分红也分了不少,他那时在我们连襟三个中挣钱最多,比我俩这挣工资的多得多,他几个月就能挣我们全年的。每年正月初三走丈人家的时候,听着二姨子说着二连襟挣的钱,我心里羡慕、嫉妒,但是不恨。现在想来,他在二十多年前一年就能挣二万多,真是不小的数目,发了石头财。
常年打石头的二连襟经得多了,见得多了,也意识到了打石头的危险性。那时常听他对我和大连襟说:“有放炮炸伤了的。”“有被悬空的石头掉下来打死的。”“还有的一听放炮没响,就上前看看,一看就出事了。”听了他话里有话,似乎流露着虽说挣钱多,但却很危险的意思,产生了不想干的念头。我过去一直羡慕二连襟挣钱多,可听了他说的那些事,也觉得心惊胆战。钱,挣多少是多,生命和健康是最重要的。
可能二连襟越想越觉得打石头太危险,就提出不干了。他买了一辆马车,与这山那山承包石窟的小老板们又很熟,就赶着马车拉石头,风险比以前小了许多,也算挺顺利的。也就过了一两年光景,二连襟又觉得赶马车拉石头挣钱太少了,不过瘾。他又卖了马车,在邻村承包了几个小石矿,和几个石匠一起打石头,有来拉石头的就帮着装车,比过去赶马车拉石头挣钱多,家庭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,顺顺当当的。还令村里村外的人艳羡。
可天有不测风云,万万没想到,遭遇上了天灾人祸,打破了一家平静的生活。记得那是二零零二年的四月份,也是一个春天。不是说“最美人间四月天”吗?可那个四月带给我的并不美。那时我正在山东临沂电校参加全省供电系统中层**培训。有一天早晨5点多钟,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把我惊醒,这个时候接到电话往往有些惊恐,惊恐之余我就有点担心,担心有不祥之兆,正被我猜中。电话是妻子打来的,她在电话那头用低沉的声调对我说:“乔,上李元咱哥哥(我们胶东地区叫连襟大多都叫哥哥或姐夫)从大货车上掉下来伤着了,昨天送到潍坊一家医院动手术去了。”我听了一惊,接着问了原因。妻告诉我,他们往车上装满石头后,二连襟发现用来拦石材的钢丝绳还压在了打石头下面,他就扯着露在外面的钢丝绳拽了两下,根本拽不动。同事见状,就拿起撬杠撬起了大石头,这时二连襟用力猛一拽,被压的钢丝绳拽出来了,他却从装满石材的高高的大货车上摔了下来,脊椎正磕在一块小石子上,当场就站不起来了,接着被人扶着、抱着上了车,送往了医院。我一听心里更惊讶了,猜想着二连襟肯定伤得不轻,要不怎么还要到潍坊医院去做手术?电话结束了,我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。
要知道男人可是一个家庭里的顶梁柱啊,主要靠他来挣钱养家糊口,二连襟正是凭着强壮的身体开采、装运石材才挣下了钱。所以,二连襟的伤病就像家庭的“天”塌了一样,直接关乎着整个家庭的经济来源和兴衰。所有的亲人都把关切的目光投向了他,都把祈祷和祝福给了他,期望他手术成功。
我更是带着一颗焦渴的心期盼着他手术顺利、成功。感到一个月的培训竟如此的漫长,我想尽早见到二连襟。终于盼到了培训结束,在我从临沂回家后的第五天,二连襟出院了,我立即请假和妻前去探望。到那里一看,手术后的连襟半躺在炕上,下肢还是不能动,在帮他侧转身的时候,见后背凸起了一个大包,说是在后背搭上了厚厚的大大的钢板,我隐隐感到了惊悚和酸楚。
过了一段时间,我和妻又去看他,仍不见一点好转的迹象。我便和二姨子商量,从单位里请了要好的医生朋友帮他针灸,医生祖传针灸,治好的病人不计其数,因而我对治好二连襟的病抱有很大的信心。天天找车陪着医生来回跑十几公里去针灸,连续*了一个半月,要好医生分文不收,针灸用的长、短针都用遍了,针灸已尽到全力了,仍不见效果。后又抱着一线希望,去了另一家全国闻名的骨科专科医院,从北京请来了专家坐诊,专家详细查看了病情,重新推上了手术台,手术结束后,观察了一个阶段,还是老样子。
自此以后,他也就彻底打消了继续*的念头。治愈的梦想破灭后,二连襟就一直过着轮椅生活了,这对他、对二姨子、对家庭都是一个沉重的无情的打击,家庭的上空始终密布着生活的阴霾,家里的顶梁柱塌陷了,需要齐心协力来顶扶。可真苦了二姨子了,是多么的不容易啊!
二连襟受伤后,亲朋好友对他更多的是同情和安慰。虽说他身体已站不起来了,但要让他的心情好起来。考虑二连襟一直打了几十年石头,最起码满足一个打石头人的心愿,我便和大连襟商量,虽说二连襟不打石头了,但还要一如既往地一起到他家里过石头节,雷打不动,年年如此。
后来,二连襟有了轮椅,他都是坐在轮椅上和我们一起吃饭,有说有笑,都是那么自然地过去了。今年三月十六,大连襟家里有事,我便和妻子一起赶去,也很热闹。席间,戒了酒的二连襟不停地劝说着我多喝酒,看得出他是多么高兴,他一高兴,我更高兴,平时几乎不喝酒了,也喝了满满一杯。饭后,我又陪着二连襟说说话,聊聊天,让他开开心。他饶有兴致地说着村子里准备开发的事儿,我就说,估计你们村三两年就*了,更好的日子快来了,今后日子会越来越好。他听了不停地笑着说:“谁知道,谁知道?”看得出他心情很好。
到二连襟家去过石头节,石头节里涌动着祝贺和欢乐。从二连襟家归来后,我还在深深地思索……
5、夜过干峡散文随笔
三十年前,我还在距家几百公里外的W城读书。那年暑假,一时心血来潮跟着邻县的室友到他家玩去了。朋友父亲早逝,那几天他母亲又恰好出远门走亲戚了,乐得我俩无拘无束,自在逍遥。我和他或者访同学,到处蹭饭吃;或者在他家周围瞎逛,逛饿了就自出心裁地学着整饭菜。尽管饭做得夹生不熟,菜炒得不是太咸就是寡淡,我俩仍吃得津津有味。晚上,坐在地坝里,吹凉风,看星星,胡吹乱侃,高谈阔论,畅谈毫无根据的人生理想,憧憬不着边际的美好未来。瞌睡来了,就幕天席地,迎风而卧,玩得十分尽兴。
到第四天时,尽管朋友仍一再挽留,我却坚持要回家了。我想父母此时一定因我迟迟未归又音讯全无不知急成什么样子了——那时没有手机,农村也没有电话,放假前也没写信告之要到朋友家去玩。别人家的学生都早已回家了,我这么多天了毫无音讯,他们怎么会不着急?
那天早上,我们五点钟就起床了,匆忙吃完早饭,然后走十几里山路到一个小镇上乘车。当我们赶到小镇时,唯一一班到我县的班车已经开走了!我俩便没头苍蝇似的到处打听便车,跑得满头大汗后就在街边一棵根本挡不住阳光的小树下傻傻的苦等。快到中午的时候,终于等来了一辆私人经营的直达我县的客车。我焦急的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:虽然时间晚了点,但如果不出意外,下午即可到县城,如果运气好碰上一辆便车,傍晚即可到家;没有便车就在县城的小旅馆住上一晚,第二天上午*可以到家,而且包里的钱也还能勉强应付。
上车后,头忽然昏昏沉沉起来,眼皮也变得格外沉重。一摸额头,竟然发起烧来!我想可能是这几天一直在烈日下瞎跑,晚上又天天在地坝里露宿,沾了寒气,感冒了!靠在硬硬的座椅上,既感到十分难受,却又有几分庆幸:这病来得还真是时候,假如早一天来,那就只好赖在朋友家等病好了才能走,那于我于他麻烦就大了。
车没有空调,所有窗户都大开着,尽管外面烈日当空,车内却不感到闷热,只是自窗外灌入的呼呼风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,车奔跑时扬起的灰尘让所有人头发上都如落了一层白霜。车厢内有人大声谈笑,有人透过车窗看风景,有人打瞌睡。我闭着眼睛,偶尔睁开看一下到了什么地方。
下午三点左右,车到C镇。司机说了一声音饿了随即就把车停在街坊边一家小吃店门口,然后就离开了。大约十分钟后,他回到车上,叫所有人拿上行李下车,说有事不走了!乘客们吵嚷一阵后,骂骂咧咧地拿着行李下车,转眼都走得无踪无影,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这陌生的街头。
C镇是一个乡*所在地,但也不过就是公路两边各有一排房子,形成了一段约300多米的“街道”。街道虽然短而逼仄,但挂着油漆牌子的“农资站”、“邮政所”“卫生所”等机构却一样不缺,只是没有看见旅社。这里到D镇还有30多公里,D镇到县城还有40几公里——今天到县城是不可能了,也不可能有车到D镇了,看来只有咬紧牙关走到D镇住上一晚,明天上午进县城了!
要步行到D镇,不吃点东西肯定不行。尽管一点胃口也没有,我还是走进了眼前这家小食店,要了三两米饭和一个白菜豆腐汤。小食店名副其实的小,只摆着两张小方桌,墙上挂着一块小黑板,上面用粉笔写着可提供的菜品。菜名倒是不少,店内却无一个客人。老板兼厨师是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,上身赤裸,满脸油汗,正躺在一把竹躺椅上,手持一把篾笆扇,半睡不睡的打着盹。
米饭和汤很快就端上来了。饭是现成的,半冷不热;汤倒是冒着腾腾热汽,菜也很新鲜,豆腐却略带溲味。我强迫着自己象嚼木屑一样,艰难地吞完最后一口米饭,然后到卫生所买了几支“霍香正气水”。我知道路上不好找水喝,而且也不敢喝生水,如再把肚子整坏了,岂不是雪上加霜?
现在,该上路向D镇进发了。我提着装有两件换洗衣服和几本小说的人造革提包,迈着如灌铅般沉重的双腿,强打精神上路了。太阳已偏西了,虽然不如上午那么烤人,但天气依然异常炎热。公路是没有硬化的泥结碎石路,坑洼不平,人走在上面,东倒西歪。明晃晃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,眯着眼了望前方,只见远处灰白的道路上腾起缕缕似有若无的白烟,如炭火燃尽后的余焰。路两边的庄稼,都如我一样,灰头土脸,蔫蔫地没有一点生气,只有已收获后仅剩下秸杆的包谷林一片枯黄,无所谓的杵立着,上面同样袅袅地浮着一层淡淡的白光。
路上没有行人,也没有碰见来往的车辆,只偶尔看见路边山坡上有一两个戴着草帽的农人在慢条斯里的劳动。路上还碰见几条垂着头,吐着长长的舌头,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野狗,怏怏地迎面而来,看也不看我一眼就自顾自走过去。道路一眼望不见尽头,头脑中一片空白。口干舌躁,身上仿佛被什么密不透风的东西紧紧裹着,热不可耐,汗却出不出来,只能不时抿一口味道怪怪的霍香正气水,润一润焦枯的嘴唇和要冒火的喉咙。
天快黑的时候, 我终于一步一挪地到了干峡入口处,天却下起雨来。雨不密雨点却不小,打在地上溅起股股尘烟。我走到一家农户的屋檐下避雨并请求借宿。正是大收包谷的时候,刚掰下并撕去壳叶的包谷黄灿灿的堆满了屋子,壳叶堆在屋檐下,经太阳烘烤后,发出青草和包谷混合在一起的清香。我掏出所有的证件并向他们展示全部行李以证明我的身份,请求他们收留我借宿一晚,那怕在屋檐下的壳叶堆中睡也行,没想到我这一卑微的请求竟遭到了断然拒绝。理由是前不久有一持枪的罪犯逃到这里,与追捕的警察发生了枪战,罪犯最终被击毙,至今想起还心有余悸,所以无论如何不敢留陌生人住宿。
一个小时左右,雨停了,天也黑尽了。我又踏上了一脚下去就带起满脚稀泥的征程,并怀着侥幸的心理又四五次走进路边的农家,重复同样的动作,提出同样的哀求,又因同样的理由无一例外的遭到了拒绝,最后一家还加了一条儿媳妇刚生完孩子更无法让生人留宿的理由。投宿的希望彻底破灭了,我从最后这家农户码在地坝边的柴堆里抽出一根木棍,作为拐杖, 心一横走进了干峡。我知道我需要一根拐杖,一来可用以支撑我疲惫的身躯,二来可以用其探路,以免在黑夜中跌下公路外的悬崖,万一在路中碰见什么野兽,也可聊胜于无的作为防身武器。
自离开家到W城求学以来,我已多次乘车穿过干峡。但因是坐在车上,对峡中的情景并无明确的概念和印象,只仿佛记得好象一条东西向的弯弯曲曲的又长又深的沟槽,两边高山林立,一条公路在槽中间穿过,公路靠南边坎下是一条长满杂草的干沟,一年中多数时间滴水也无,而一遇洪水,那滔滔浊流就会瞬间从地心涌出,漫上公路,整个峡中一片*,所以被称之为干峡。峡中庄稼地很少,只在两边山脚下有零星地块种着高杆作物,所以隔三五里路,也会偶尔看见山根下树林荫蔽着一两户农家。峡很长,坐车也需要巅簸不少时间,几次坐车进峡时,都听有人说,马上进十八里长峡了。到底有多少里,至今也不很清楚。若干年后,知道不少地方的峡谷都被称之为“十八里长峡”,才知道这个“十八里”并非确指,大概是取“十八层*”中的“十八”之意,既指其长,也喻其阴森和诡异。
刚下过雨,天上的浓云还没散尽。没有月亮,墨黑的云块缝隙中有几颗时明时暗的星星。星星象我一样孤独而且柔弱,其光明根本不足以驱散周边的黑暗,更不能给我照亮前进的路。四周一片浓黑,连山脊都无法看清,与天上的黑云连在一起。我一手提提包,一手用木棍小心翼翼的探着脚下高低不平的路,象瞎子一样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挪动。道路象一团深灰的斑块,随着我的脚步在眼前隐现和延伸。此时,我知道,在这空旷的峡谷,在这被黑暗紧紧包裹的天地之间,只有我一个人在踽踽独行,尤如一只刚孵出的蚕,在黑布完全遮盖下的被剪成细丝的桑叶上缓缓蠕动。渺小,无助,不堪一击,却又拼命地激发出求生的本能。
走了大约一个小时,由于道路崎岖不平,泥泞不堪,塑料凉鞋的鞋帮不知什么时候被扭断了。我只好将擦汗的手帕拧成绳索,把鞋底紧紧地捆在脚背上(自此以后,每走一段路后就又要重新捆扎松散的“鞋带”)。当捆好鞋子起身时,我看到眼前闪耀着无数黑色的红色的星星,象一团彩色的蚊蝇飞舞。扶着木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,然后从提包里摸出一支霍香正气水喝了下去,感觉从鼻孔和口里呼出的气象火一样炙热。头痛得更厉害了,整块头皮如一块大石头一样紧紧压在头顶。我知道自己病得更重了,浑身的力气正在一点点散去。真想就此躺下去,让这无尽的黑暗悄无声息地将我掩埋。然而我透过重重黑幕,看见了昏*煤油灯下母亲忙碌的身影和慈祥的笑容,看见了父亲眼里责备的目光——父亲总嫌我过于文弱,而且行事鲁莽。假如父亲此时知道我眼前的处境,是不是还会用他惯有的语气说,“做任何事都先要想想后果”?
待眼前的“星星”完全消失,自己又完全融入到无边的黑暗后,我定定神,又开始向前迈步。我盯着眼前灰白的模模糊糊的道路,尽量靠左走。因为我知道靠左没有危险,即使走偏了,也大不了走进路外的庄稼地里,或者跌落进道路的边沟,而右边则是不知深浅的河谷。
天地间一片寂静,寂静得只听见鞋子在石子上摩擦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,还有我胸腔里发出的咚咚心跳和粗重的喘息。
天地间又很热闹。蝉在身前身后一直不知疲倦的叫,风把身边的包谷林或者其他什么高杆作物吹得哗哗啦啦的响,仿佛有人正拨拉着包谷杆在其中钻进钻出。两边山上的树林里,不时发出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的阵阵涛声。涛声过后,有不知名的鸟在时停时歇的梦呓,叽叽喳喳,咕咕哝哝,呜呜咽咽,既象有人在交对接耳的窃窃私语,又象压抑着音量在低低的争辩着什么。偶尔有夜鸟莫名惊起,扑楞楞飞过,发出惊恐的叫声,于是各种声音一时众声齐发,吵嚷一阵后又归于平静,听得我寒毛倒竖,头发根根直立!
但我必须继续向前走,别无选择!渐渐的,所有声音都消失了,我的头脑和听觉都已麻木,任何声音都不再让我感到恐惧,我只是不由自主的机械地向前迈动着双脚。此时即使有什么妖魔鬼怪或者其他毒蛇猛兽向我走来,只要它们不向我主动发起攻击,我都会视而不见,继续前行。我昏昏沉淀的意识的只有两个字:D镇!
不知走了多久,忽然看见前面有一星时明时灭的火光正慢慢向我移动。我依然不管不顾的向前走。然后我听见了扑踏扑踏的脚步声和大声吐痰地声音,有人向我走来,那闪烁的红星是他烟头发出的亮光!当那人走近我身边的时候,我用了自己所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向他大喊:
“喂,大哥,到D镇还有多远?”
“不远了,大概四五里就到了”
我心里一阵轻松,走了这么久,终于见到人了!见到人说明到D镇就真的不远了!而四五里我完全可以坚持下去!
又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,还没见到D镇的影子。因为我知道只要接近了D镇,就一定能看到明亮的路灯和林立的楼房,说不定这时街边的各类店铺还没关门,街上还有不少人在晃荡。D镇是我县最大的市镇,每次坐车经过时,车一停就会有人蜂拥而上,围住车叫卖包子煮鸡蛋泡黄瓜等各类吃食,街道两旁房屋高低错落,挨肩连袂,往来行人络绎不绝,和县城没有两样。
这时,又遇见了一个夜行人。他用不确定的语气告诉我,快了快了,大概,大概还有七八里吧。他的回答差点让我彻底崩溃了!我站在黑暗里愣怔了一阵,大喘了几口气,又如行尸走肉般向前挪动。我打定主意,在到D镇之前,如再遇见人,绝不向他打听还有多少路程——没有意义,不管还有多远,反正我今晚必须到那个地方,那怕爬也要爬过去!
快十二点的时候,我遇见了那位让我终生难忘的好心的老大爷。当时他正坐在公路边自家小杂货铺里,面前点着一支蜡烛,正准备关门睡觉。当我虚弱地靠在门框上向他问路时,他告诉我,这里就是D镇!大爷的回答让我十分失望,因为我没有看见想象中的路灯和灯火通明的街市,整个镇子完全笼罩于黑暗之中,与荒山野岭无异。当他得知我带病从C镇走过来时,脸上一脸惊异,与我二十年后到D镇工作向朋友忆及此情此景时他们脸上的神色一样,仿佛我是从鬼门关走过来似的。他们说你火头真高命真大,干峡邪得很,白天孤身一个人走心都虚得天孤身一人穿过心里都发虚!当我问哪里有旅社时,老大爷说前面不远就有一家,只是这会儿怕早关门了。他略为沉吟了一下,说“我带你去” !
老大爷把我带到那家旅社时,门关着,但窗户里还有灯光。喊开门,写好号交完住宿钱后,老板把我带到房间,并顺手在靠门边放了一瓶开水。我浑身象散了架一样一头栽倒在床上,忽然一股冷气从尾脊骨上升起,一下子蹿上头顶,浑身如落进冰窟一样奇寒无比,牙齿咯咯打战,额头更是象火一般烫人!此时我才发现尽管是盛夏七月,这家旅社的床上依然铺着厚厚的棉絮,放着厚厚的棉被。我衣裤和鞋子都没有力气脱,打开棉被就将自己紧紧裹起来,全身瑟瑟发抖。不知过了多久,寒冷稍稍减退了一点,从头顶开始然后蔓延到全身,每个毛孔都大大张开,冷汗汩汩而出,我伸手一摸,黏稠如米汤。迷迷糊糊之中,脑子中不断闪过一个个念头——大概要死在这里了……恐怕再也见不着父母了……他们怎么才能找到我的尸体呢……大不该到朋友家去玩……我象*一样一动不动地躺着,任汗水打湿衣裤和身上身下的棉被。又不知过了多久,只听得脑子中嗡地一声,眼前一黑,就什么也不知道了……
早上六点刚过,街上扰攘的人声把我吵醒了,我睁开眼睛,试着伸了伸腿,惊喜地发现自己还活着!然后又静静地躺了一会儿,才撑起身子下床,只觉两脚如踩在棉花中一样,轻飘飘的。我小心翼翼地晃悠到窗前,扶着窗框站了一会儿,感觉好多了,浑身的力气好象正在慢慢恢复。我倒了一杯开水,试了一下温度,竟然只是温热,于是便咕咕咚咚地连着喝了两大杯。这时感觉精神好多了,头脑开始变得清醒,腿也不象刚下床时那么软了。看来是昨晚那一场大汗救了我!此是才发现床上满是泥巴,床单和被子都被汗水浸得污脏。我一下子害怕起来:假如旅社老板要我赔洗被子的钱怎么得了,我兜里的钱差不多只够进城的车费了!于是提上行李,悄悄下楼,见大门已开,而且门上刚好没人,便急急如丧家之犬般溜出大门,头也不回地向车站跑去……
由于一天只有一趟班车,车上很拥挤,我到得早便抢到了座位。奇怪是的我那一排座位却空着没人来坐,而且周围的人都捂着鼻子,满脸嫌弃地望着我——我一下子明白了,此时的我一定如街上流浪的乞丐,蓬头垢面,身上奇臭无比。我只好在心里苦笑一声,若无其事地闭上了眼睛。
车进城后,我感觉自己身上的病竟奇迹般的全好了!于是跑到河边,将全身擦拭了一下,然后找到补鞋摊钉好鞋子,又用剩下的所有钱买了一碗豆浆和两个包子。做完这一切准备工作后,我便碰运气地向城南的大桥走去,希望能遇上一辆回村的货车。如果运气不好,就等到下午天气稍凉快一点后走回家去,也就是十五公里路而已!真是天无绝人之路,刚到桥头,就碰见了本村一台进城拉煤的手扶拖拉机!
一小时过后,拖拉机爬过一段上坡,转过一个山嘴,就远远地看见了我家的屋角,我好象看见母亲正将手搭在额前向村口张望,而且闻见了腊猪油下面条的浓浓香味,我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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